【启月新年联文】三.三生缘
第三部分·第一世第五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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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月曲如眉，未有团圆意
红豆不堪看，满眼相思泪
终日劈桃穰，人在心儿里
两耳隔墙花，早晚成连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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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但是对于尹新月而言这无疑是最绵长最无底的折磨。
心难平，食难咽，眠难安。
七日前，她不顾他故意沉下的脸，执意到城门前送他。
本是已经登上马的男人看着面前那挂满着泪珠的脸，叹了一口气又下了马去走到她面前，将她抱在怀里轻声安抚着。
“一国皇后在众人面前哭成这幅模样，莫让人笑话了。”
“你一国之君都已亲临战场好几次，除你之外我又再有何足以畏惧？”
这丫头最有本事的地方莫过于两点
总能将他迷得神魂颠倒
总能把他呛得无语能还
张启山伸手抹去她脸庞的泪珠，却被她握在掌心里“要平安回来啊，你答应我。”
“好。”
“二响环不可离身，你答应我。”
“好。”
“不要丢下我，你答...”
“好，都应了你，我都应了你。”
再舍不得，也阻不了出发的战鼓敲响。
“月儿，莫再哭了，我得走了，快回去吧，天冷。”
她点着头却半步不移，他没有办法，最后摸了摸她的脸颊，也再顾不得众人视线，重重吻了上去。
家国之危，儿女情长太不足挂齿。
但面前的是他放在心尖上生怕委屈了的姑娘。
“我会尽快回来。”
七日过去了，书信只有一封，甚至只短短四字。
安好，勿念。
勿念勿念，总是这样说着却又怎能不念。
这次的战役拉得格外长
八爷和二爷偶尔会进宫来看望她，小葵总是努力逗她开心，心乱之时，丫头也都在尽力的为她排忧解难。
对得起那一句
宫中有佳人，往来多挂牵。
尹新月始终是慌乱的，每日每日都在追问着齐八爷，张启山这战役最终会如何。
齐八爷总是摇头说着无解，终有一次将她给逼急了，扑通一下跪在他面前。
“老八，我求你了，你定是算到了个结局的，求你，告诉我。”
齐铁嘴登时吓傻了，手抖着将尹新月给拉了起来“嫂夫人您这是做什么呐！我这泄露天机的本事本就是损命的，您这不是还帮着折我命呢！”
他看着眼前梨花带雨的人儿摇着头说道“佛爷这一签，我是真解不出来，是我本事还差。嫂夫人你也别担心，佛爷那命硬着呢，身负穷奇的人哪能这么容易有事儿？”
那穷奇，她是知道的。
翻云覆雨那日，她本已昏昏欲睡，却在看到他背上那面目略有些狰狞的兽像吓得瞬间清醒了一半。
“张启山你这个怪人。”她哼唧着。
那人换了个姿势抱好她，下巴低着她的锁骨窝低低笑着
“这穷奇，丑到你了？”
“嗯，是有一些。”
“那也没办法，这东西从出生就有了，你再嫌弃也只能忍着。”
她有些好奇的抚摸着像上兽头的眼睛和胡须
“这有何用？”
“用处甚是大，和我一起护着你。”
当时只是笑他花言巧语，这时侯让八爷细细一解释，倒也懂了个大概。
那就愿它在你身上先护好你，你回来了，再同你一起护着我。
张启山也不知道是二响环真就那么神通广大还是因沾了它主子的机灵而有了灵性。
他拿手挡护的时候，敌方的一剑竟恰恰砍在了环上，被震了回去。
只是此刻的情况却容不得他庆幸，一路打打杀杀到了这最后一战，难道还是逃不开算定的结局？
是的，那一卦怎会无解。
出征之前他便让老八为他算了一卦，得到的结果，是老八将器物推开红着眼喊了一声“佛爷...”
他没再多问，只是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罢了，无论如何都莫要告知于她，无论如何，都莫让她知晓。你和日山他们，定要护好她。”
眼前皆是士兵的尸骨，良国的旗帜已被血染的看不出原色。
“既已如此，那你我便直接决出胜负罢。”
他盯着契国皇帝满是血污的脸，想必自己现在也多半亦是如此。
还好
还好，那丫头不会看见，不然定会像嫌弃穷奇那般嫌弃他了罢。
拼尽全力扭转了敌强我弱的局面，最好的结果也只能是同归于尽。
契国皇帝倒在他面前，他终是放了心笑了起来，朝着良国的方向挪了两步，仍是也再支撑不住了倒了下去。
还有日山在，还有二爷老八老九，良国依旧在，她也仍旧有人照看。
只是
这下惨了，终究是要被小祖宗恨着念一辈子了。
这下惨了，不知道自己会使她哭得多难受了。
眼前的视线模糊了起来，他却好像看到了那张巧笑嫣然的小脸。
“明日午时，城东湖畔，不见不散！”
“齐铁嘴他们为什么叫你佛爷呀？”
“莫要学我说话！”
“张启山，我会等你回来。”
听着故事都会流泪的女孩，我不在可怎么办？
不放心，不舍得，不想走。
这辈子，怕是负了你了。
二响环闪出金光，凭空发出响声。
哗啦声响，将尹新月从睡梦中惊醒。
撑起身子一看，玲珑匣从桌上掉到了地上，匣子里装着的红豆全都滚落了出来，遍布屋内。
看着这一片狼藉，她的眉头倏地皱起，心口突然抽痛起来。
昨晚担心他，一直到半夜还没睡着，现在一起，竟已经那么迟了。
“小葵，小葵！来人哪，小葵。”
始终没人应声，她撑着下了床，走了几步后摔坐在地上捂着心脏再也直不起身。
不安感再也止不住，随着眼泪一起升腾。
“怎么办呀，张启山你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我该怎么办呀，张启山...”
伸出手去够散落了的红豆，眼泪断了线再也止不住，尹新月从来没有觉得心底那么绝望过。
等到小葵终于赶来时，看到的已是自家娘娘坐在地上哭得抽噎的样子。
“娘娘，娘娘，对不起，小葵来迟了。”
尹新月终于回了点儿神，看见小葵也红着的双眼，拉着她的手激动得问她“张启山，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小葵不敢直视她的眼睛，低下头去“娘娘，前方来报，陛下，陛下他们与敌人同归于尽了...”
“你出去。”
“娘娘？”
“我让你出去！让齐八爷来见我！你出去啊！”
小葵没了办法，只好把她扶起来坐好便退了出去。
尹新月咬着嘴唇，紧紧抱住怀里的玲珑匣。
前几日听见喜报时，她还在想。
等着他归来的时候她便把这匣子摆在他面前，让他知道，自己受了多少相思苦，让他好好补偿自己。
可是现在，满地滚落的红豆无法再拾完，满心思念担忧的人也无法再找寻。
“张启山，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我要怎么做？”
尹新月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齐老八。
往日里是最精神奕奕的人，现在双眼也布满了血丝，让人看着都觉得莫名不忍。
张启山，你说你的本事是有多大，让大家都因你而这般憔悴。
“嫂夫人。”
“老八，我不信。”
“嫂夫人，应当让佛爷安心。”
安心？
张启山这个自私鬼，可又何尝让我安心过？
“老八，你的那支签，定是他要你瞒着我的吧。”
齐铁嘴看着尹新月定定的眼睛，终是叹了一口气。
“运气好，便九死一生，若不好...”
“若不好，便是今日的结局？”
她没再等他回答，揉了揉眉心。
“老八，我有些倦了。”
“嫂夫人。”
她摆摆手“不用担心，也不用找丫头来宽慰我，让我休息会儿就好。”
齐铁嘴自知多说无用，宽慰了一句后也拉开门走了。
尹新月躺回床上，埋在他的枕头里嚎啕大哭。
【用处甚是大，和我一起护着你。】
“连你都护不住，还怎么护我啊。”
【好，都应了你，我都应了你。】
“你应了我的，你怎么能不守诺呢？”
【我会尽快回来。】
“张启山你倒是回来啊，你怎么能丢下我一个人？”
“张启山，密室的路我都还走不通，你怎么就不回来带着我了呢...”
“张启山，你个混蛋！”
齐铁嘴总是觉得怪怪的
这十日以来，他不是像尹新月那般这么多日以来不愿接受不愿相信，只是这尸体怎么也找不着让他觉得奇怪。
这晚他从梦中惊醒，心里的诧异再也盖不住，坐起身来为佛爷新月再算一卦。
“坏了！”
猛的睁开眼，衣扣都来不及系好就往外跑去。
“快让开，都这个时候了还讲什么规矩！？”
“八爷，这么晚了，娘娘一人在房间内，怕是都睡熟了，怎么能进去？”
“我让你让开！”
齐铁嘴一脚踹在侍卫身上“滚开！”
急急推开门，往内跑去
“嫂夫人，嫂夫人！嫂夫人！”
没有人应，几个侍卫也跟了上来
“八爷！您不能进去！”
他不理会，只是举着蜡烛往里走。
几个侍卫拦着也不是，不拦也不是，只跟在他身后一直喊着他。
正当想要再开口的时候，却突然看到齐铁嘴整个人怔在了原地，而后跪在地上不敢相信似的瞪着眼睛。
“嫂夫人！”
平日里比较讨尹新月喜欢的几个侍卫看着这一幕也被吓得怔愣了几秒后一下跪在地上
“娘娘！”
那个带给这个死气沉沉的皇宫无数明媚，永远笑着仿佛这世间再没什么事能够难倒她一般的女子，此刻静静瘫倒在桌上，嘴角流下的一抹鲜血染上了她平时最爱的那一套白色裘衣上。
在她面前放着的除了玲珑匣以外，还有一纸书信。
我从不后悔
你许我一生，我便还你一世
启山，等着我。
“嫂夫人，是老八我本领不够，老八对不起您啊！”
他怎么猜也猜不到运气好便能九死一生指的是身负穷奇命比常人硬的张启山会能够撑到被过往的人给救下。
如果他这本事还能再精一点，也不会在算出尹新月自尽的当晚才算出张启山存活，如果他的本事再精一点，也就能避免今晚的悲剧。
消息传到红府后，丫头不顾寒夜执意要和二月红一同赶往。
二爷、老九和张日山都到了后，齐铁嘴让丫头和小葵将尹新月嘴角的血渍擦尽，放置在床上躺好，玲珑匣和信一起收好在一旁，才将自己解出来的结果说明于众人。
丫头在二月红怀里泣不成声，小葵一直跪在床角抽泣着。
“ 佛爷一定会尽快回来，想必他也是放心不下的，在此之前就让嫂夫人躺在这儿吧，天气这么寒冷，我那儿还有一颗定雪珠，尸体短时间内应该不会腐坏。”
张日山点头，将话应下“从今日起这里便对外人封起来，等到皇兄回来再安置。”
“小葵，你怕吗？”齐铁嘴看向一直跪在床角的人。
“不怕，我和娘娘从小一起长大，怎么会怕。八爷，您放心，这里有我。”
“嘶。”
张启山睁开眼时，只觉得浑身都像是被撕裂一般的痛。
“醒了？”
看见张启山迷茫的眼神，那人将毛巾拧干后说道“我叫陈皮，你已睡了七日，伤口都已处理过了。”
张启山刚想开口，却又被他打断
“我知道你是皇帝，哦不对，你的皇弟已经接任了。我也是良国人，不过我一侠客也不懂那么多礼数，拿我救了你来相抵吧。”
陈皮看见张启山想要撑起来的样子，便走上前去将他扶了起来。
“多谢。”
“不必，我知道你的一些事迹，所以也大概猜到你牵挂什么。你再歇息休养两日，经得起路途奔波时，我便送你回去。”
奔波了数日，张启山本就抱恙的身体也经受不少折磨。
他并没有直接回皇宫，而是让陈皮将他送往老八府上。
马车停在府前，却看到老八好像早就算好了一般在门口等着。
张启山被老八扶着下了车，看向陈皮“我...”
“谢谢我收下了，能救一位明君也算对得起我侠客的名号，后会有期！”
说完不再留念半分，驰马而去。
“老八，朝廷情况可都还好？”
“佛爷您放心，小王爷...皇上他将一切都打理得很好。”
“如此便好，新月呢，可是骂我了？”
他说着嘴角就已不自觉的扬了起来，眉宇间的疲惫都被思念和笑意掩了去。
“佛爷...”
“怎的这幅脸色，她带着你一起骂了？”
看着他这幅欢喜的神色，齐铁嘴只觉得喉咙涩得他发不出声。
“佛爷，嫂夫人她....”
终是察觉到了不对劲，张启山的脸色冷了下来“立刻送我回宫。”
殿前她最喜欢的花败了，那几只总爱逗弄的小鱼也死了，张启山没再多看，只是直直地往殿内走去。
床上躺着的是自己牵挂了多日的女子，双眼轻闭，和她在自己怀里睡着时一样恬静。
他坐在床边上，抚了抚她的脸，只觉一片冰冷。
“月儿。”
“月儿，该起了，日上三竿了，我都回来了，你怎的还在闹觉？”
“月儿，启山回来了，月儿？”
老八看着这幅情境，默默退了出去。
他俯下身将她抱在怀里
“气我了，你一定是气我了。气我怎么还不回来，气我没有给你报平安，是不是被吓坏了？是我不好，是启山不好。”
“莫再气了，没能及时回来是我的不对，我应了你的啊，你怎的就不多等等我？”
“月儿，你起来！尹新月，你快醒来啊！”
他抱着她痛哭出声，以前最担心自己的人现在即使他如此难过也再没了反应。
老八一直在殿门前等着，等到张启山出来时已经夜深了。
“佛爷。”
“老八，将新月火化了吧。”
“佛爷，您这是！”
“我出征之前，她便告诉我她想家了，她想楚国了。之前没能带她回去看看，现在总得为她实现愿望才对。”
张启山带着尹新月骨灰和一袋包袱走时只留下了一句话
我的使命已经完成。
他带着她回了楚国，走过她长大的路，看她喜爱的青林翠竹，重温她喜欢的七月初七灯花节。
玲珑匣，二响环，白裘衣他皆葬于竹林之下。
在她留下的那纸话上，他添上了几句。
我和你因国家之重任而相聚离散数次，最终因此永远失去你。
下辈子，但求一盛世，与你长相守。
只盼再不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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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请期待第二世第一篇 @废兔土肥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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